在中國,一個以和平人權為終宗旨、終身獻身國家的知識份子,被自己的國家所殺死了。 悲憤的心情是人性最自然不過的反應:悲是因為他的愛國為民的情操完全被自己的國家所忽視、憤是因為他的國家竟視一個全心為人民奉獻一生的知識份子為自己的敵人般對待,完全違背一個國家對自己人民,甚或對任何一個人的責任及尊重。
以下只是筆者於這幾天的想法。不是評論,卻只是筆者作為一個普通基督徒對現在局勢的想法。當中思路頗為混亂,但也暫且記錄下來。
聖詠中不少的篇章均是天主的子民在不公義的境地向天主的呼喊:
愚妄的人心中說:「沒有天主;」他們都喪盡天良,恣意作惡;行善的人實在找不到一個! 上主由高天俯視世人之子,察看有無尋覓天主的智者。 人人都離棄了正道,趨向邪惡:沒有一人行善,實在沒有一個。 那些作奸犯科的人,吞我民如食饅頭;總不呼號上主的人,豈不是愚蠢胡塗? (聖詠 14:1b -4)
中國的諾貝爾和平獎得主 劉曉波先生在早前2017年7月13日病逝。眾所周知,他的死是他愛的國家刻意造成的。當一個國家要將愛她的人置於死地,卻保護那些只愛錢財的人時,我們都能連繫到以上聖詠般的哀號。

世界的不公義似乎沒有因基督的降生而被消除,一如拉辛格神父 (Father Joseph Ratzinger) 在1964年將臨期中給一群聚集在德國慕尼黑的大學生的講道中提到:
Furthermore, we will think of how we learned that these millennia before Christ were the age of iniquity, on account of the Fall, whereas we learned to call the centuries after the birth of Christ anni salutis reparatae, the years of salvation…
When we reflect on such things, we shall simply no longer be able to divide history into ages of salvation and of iniquity. If we then extend our vision and look at what Christians (that is, those people we call “redeemed”) achieved in the world by way of iniquity and devastation, in our own century and the previous centuries, then we will be equally incapable of dividing the peoples of the world into those who are saved and those who are not. If we are honest, we will no longer be able to paint things black and white, dividing up both history and maps into zones of salvation and iniquity. History as a whole, and mankind as a whole, will appear to us rather as a mass of gray, in which time and again there appear flickers of that goodness which can never quite be extinguished, in which time and again, men set out toward something better, but in which also, time and again, collapses occur into all the horrors of evil. (Joseph Ratzinger, What It Menas to Be a Christian)
相比 1964年的歐洲,即以上講道的背景,我們現在面對的遠東社會,不見得有改善,可能更差。
但明明耶穌基督說過: 「我給你們講了這一切,是要你們在我內得到平安。在世界上你們要受苦難;然而你們放心,我已戰勝了世界。」(若望福音 16:33) 基督的勝利在哪裏?難道基督的話失落了嗎?
筆者早兩三年前曾和一個波蘭神父討論過當時波蘭天主教會和波蘭共產黨的關係及對奕。我們常聽到很多人說,波蘭的共產黨最終的倒台都跟若望保祿二世及波蘭天主教會相當有關係。筆者對這議題的認識不多,但 當時這位波蘭神父卻表示當年波蘭天主教會在社會極有影響力、且非常團結,例如當地的主教站出來說罷工,當地的信徒便一呼百應地一起抵制波蘭的共產政權。這對抗衡波蘭共產黨很有作用。 然而這位神父也提醒說,波蘭共產黨即使倒台,也受鄰國蘇聯共產黨的牽制,一直到蘇聯也倒台,波蘭才真實地離開共產黨的影響。 所以,我們也不能過份浪漫化當年天主教會在抵抗波蘭共產黨的過程。 現實的政治大環境也是不容忽視的。

但筆者覺得教會二千年的歷史仍有我們能夠借鏡的地方:就是在頭四個世紀的教會,即被迫害的初期會。 而老實說,劉曉波先生的死,以及在我們社會發生的種種事情, 正正提醒我們:沒有一個政治力量是教會的朋友。教會在社會的參與應將基督的真理引入社會,當中某程度能利用 (?) 某些既有的政治力量;但如果我們妄想這裡當中有教會長久的朋友,在我們最不為意的時候,教會便會被要求改變她的堅持,否則就會被插一刀。 我們應永遠記得,被世俗迫害似乎才是教會的常態。 (「我已將你的話授給了他們,世界卻憎恨他們,因為他們不屬於世界,就如我不屬於世界一樣。我不求你將他們從世界上撤去,只求你保護他們脫免邪惡。」若望福音17:14-15)
在頭三四世紀,教會斷斷續續經歷多次教難。殉道的基督徒被要求放棄信仰的堅持、配合政權或大眾的道德觀等等將人的法則取代天主的法律。 在初期教會,眾多的基督徒雖是羅馬的國民,卻仍記得自己的身份首先是基督的門徒,拒絕「審度時勢」,堅守耶穌所啟示的真理。 當時的基督徒,有些索性走到城外曠野,活在一個貧窮的基督徒社區,以極刻苦的生活來堅持信仰;有些卻維持自己的生活,不少更是羅馬政府的官員,但在要作出抉擇時,毫不猶疑地以自己的信仰行先,捨生取義。
這兩種生活都是世界認為是消極的方式,都是在「等死」、自行「邊緣化」。然而效果卻是超乎想像的。這些基督徒最首先做的,是以自己的德行為自己作證,即使他們的德行在同時期的人眼中是守舊而可取笑的無聊堅持。然而,「殉道者的鮮血是教會的種子」,這些看似無謂的殉道帶來的就是教會的成長。
難道我們必須在這個長時間的悲劇中等待嗎?這個問題連在默示錄中的殉道者似乎也在問:
當羔羊開啟第五個印的時候,我看見在祭壇下面,那些曾為了天主的 話,並為了他們所持守的證言,而 被宰殺者的靈魂,大聲喊說: 「聖潔而真實的主啊!你不行審判,不向世上的居民為我們的血伸冤,要到幾時呢?」 遂給了他們每人一件白衣,並告訴他們還要靜候片時,直到他們的的同僕,和那些將要如他們一樣被殺的弟兄,達到了圓滿的數目為止。 (默示錄 6:9-11)
然而, 我們的等待不是代表我們甚麼也不做。 我們各人必須讓我們在社會中的參與顯示出我們對基督的信仰;而最基礎的,筆者認為先是個人的德行,包括我們倫理上的德行以及超性的德行。 信望愛三德是超性的德行,應是我們生活中維持基督信仰的核心,我們必須請求主不斷加強我們的三超德,不斷以聖事滋養它們,讓我們在困難的時間也能為信仰作證。倫理上的德行最為核心的就是四樞德,我們行事的準則不是時代的變遷,而應是天主所制訂而永恆不變的真理。
無論是初期被羅馬迫害的初期教會、十六世紀開始被迫害的英國教會、現世代被迫害的中東及中國的教會、以及被教會內披著羊皮的狼所迫害的天主的忠僕,都是以他們的個人德行及堅定的信仰為基督留下最確切的見證。

在這邪惡的世代,我們所能做的,唯獨只能依賴上主,因為主所教導的經文最為恰當讓我們作每天的祈禱:
在天我等父者, 我等願爾名見聖;爾國臨格;爾旨承行於地,如於天焉。我等望爾,今日與我我日用糧;爾免我債,如我亦免負我債者;又不我許陷於誘感,乃救我於兇惡。阿孟!
當中最後的禱文「乃救我於兇惡」,除了指魔鬼之外,亦能指在世間一切危害我們之物。這正正是我們急需的祈禱。